企业家精神，是一个人内心期待成为企业家、期待去创新、期待去创业的一种价值诉求和精神寄托。激发和保护好企业家精神，就能为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提供“核动力”源泉。

    客观地讲，企业家本身就存在于市场经济的每一个角落，企业家精神本身也就在那里，只不过当它被其他因素约束或遮掩时，我们就不容易看到。当我们最大限度地把制约企业家精神的因素移除后，企业家精神就会光芒万丈地普照在神州大地上，企业家们自然干劲更加足。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鼓励更多社会主体投身创新创业”。企业家精神，是一个人内心期待成为企业家、期待去创新、期待去创业的一种价值诉求和精神寄托。激发和保护好企业家精神，就能为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提供“核动力”源泉。

系统把握企业家精神的核心要素

    从内容上看，企业家精神虽然涉及广泛，但应该至少包括如下四类核心要素，即：创新、创业、执着、贡献。

    第一是创新，也就是“创造性地破坏”，这被公认为企业家精神的“灵魂”。创新不一定要从事发明，而是“不走寻常路”，持续追求对生产要素的“新组合”。按对创新最为广泛的理解，如果企业能够开发一个新产品、发现一个新市场、找到一种新的生产方式、设计了一种新的组织形式以及控制调配了一种新的原材料，就是在创新。在创新精神的指引下，企业家正是通过循环往复的试错过程，在逐利的过程中，不断进行着“发现当前市场中的不均衡、破坏当前市场中的均衡、创造市场中新的不均衡”的工作。正是企业家的创新追求，新产品才可能被研发、新市场才可能被开拓、新技术进步才可能被促成、新分工模式才可能得以出现。

    第二是创业，这是企业家精神的“肉体”。创新作为企业家精神的灵魂，只有通过事实上的创业过程，才找到了得以寄托的具象载体。创新成果只有转化为创业企业，企业家才完成了从精神追求到执行落实的关键转换，这可以视为是企业家精神在促进社会价值创造过程中得以成长的“惊险一跳”。直观看来，没有甘冒风险和承担不确定性的魄力和信念，是不可能成为创业企业家的。富有企业家精神的人，大都是风险偏好者，大都喜欢通过创业“做不同的事”来满足用户需求，让用户更满意、感觉更爽，从而让用户更愿意付费来享受自己提供的产品或服务。这并不是因为创业企业家思想境界天生崇高、天生就具有为用户献身的觉悟，而是被激烈的市场竞争逼迫出来的。显然，如果创业企业家不竭尽全力替用户着想、为他们提供比竞争对手更专业的问题解决方案，那就很难在竞争中胜出并获得发展和壮大的机会。只有创新，没有创业，企业家精神就无法充分地体现出来。

    第三是执着，这是企业家精神的“心脏”。在创新与创业过程中，风险和不确定性无处不在，遵循的是“二进制”模式，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没有第三种选择可以调和。企业家不是不明白创业面临着极大的风险，而是坚信“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坚信风险与回报成正比。从这点来说，企业家就是专门为稀缺资源协调做出判断的人，然后才是甘冒风险组织各类稀缺资源从事高效率的生产活动。正如一位知名企业家所指出的那样，如果一个项目有50%的把握就上马；如果有100%的把握才上马，那一上马肯定亏损。历史地看来，今天那些伟大的公司，尽管其创始人的生长环境、成长背景和创业机缘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在条件极不成熟和外部环境极不明晰的情况下，他们敢为人先，第一个跳出来吃螃蟹，并且凭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心智，把看准了的，就一定要努力做成。企业家可以有艺术家般的飞扬激情，但更要有一颗“大心脏”。在发生经济危机时，资本家可以用脚投票，变卖股票退出企业，劳动者亦可以退出企业，然而企业家却是唯一不能退出企业的人。对成功、对自我价值实现的执着，是企业家能够承受比普通人更多压力和辛苦的精神源泉。

    第四是贡献，这是企业家精神的“社会价值”。尽管企业家本性就是通过承担风险来追逐利润和创造个人财富，但具有企业家精神的企业家清楚地知道，只有为他人、为社会创造更多的财富，自己的个人财富才能够获得更广泛的社会认可和更高的合法性。当我们点赞市场经济的时候，其实就是因为看到了更多的企业家在改善其他人的生活，提升了整个社会的福利水平，创造了更多人的幸福。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是极少数号称企业家的伪企业家，通过扭曲市场机制的非生产性活动，攫取了巨额的社会财富变为个人私产，加剧了社会的不公平，拉低了社会幸福感，导致了社会对企业家的群体性不信任。这样的伪企业家多了，必然会对企业家精神的成长和积累带来实质性伤害。

构筑企业家精神成长的激发机制

    企业家精神从长期来看影响经济的快速增长，从短期来看影响新兴企业和新兴产业的蓬勃发展。因此，必须从国家发展战略层面来设计企业家精神的成长机制，至少做好如下三个方面的工作。

    第一，依市场规律建设企业家精神的“核聚变”机制。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的最有效的途径，就是让企业家精神成长更快、变得更为强劲。其实，企业家精神很难在短期内培育或人工开发出来，它是靠无数的企业家扎扎实实干出来的，是无数个经历了成功与失败反复折磨、不断试错调整的企业家群体长年累月积淀下来的。客观地讲，企业家本身就存在于市场经济的每一个角落，企业家精神本身也就在那里，只不过当它被其他因素约束或遮掩时，我们就不容易看到。当我们最大限度地把制约企业家精神的因素移除后，企业家精神就会光芒万丈地普照在神州大地上，企业家们自然干劲更加足。在竞争的市场规律引导下，企业家们创新的密度和深度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会更愿意成为企业家，这些原来的企业家与新加入的企业家就会更好地发生“聚合作用”，提升“质量更重”的突破性创新的发生概率，形成划时代意义的技术进步成果，这就是市场规律下企业家精神的“核聚变反应”机制。这种“核聚变”机制要求的条件其实比较明确，就是最大限度地减少对市场规律的人为干预、减少对企业家精神的约束，给企业家足够的自由选择空间和时间，他们就能够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成为高质量经济增长的“核动能”。

    第二，构筑“核反应堆”式制度体系保护企业家精神生成的物质成果。企业家精神之所以能够持续“可控自持链式核裂变反应”，必须有能够保护这种“聚变能量”被有效利用的装置。这种装置就是有利于企业家创新创业的制度。制度一般被定义为经济交易或社会活动过程中的游戏规则。制度之所以对企业家精神如此重要，是因为它影响着对企业家创新活动的激励是否被充分地提供。著名经济史学家诺斯的研究表明：社会没有能力形成一套有效的、低成本的契约执行体系，是第三世界国家过去的经济停滞和现在经济不发达的最主要根源。企业家精神的主体是企业家，他们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会受到所在社会的制度约束和导引。当更多的具有企业家才能的人投身于工商业中通过创新创业变成真正的企业家时，也正是他们的个人财富与公司财富真实积累之时。这就是企业家精神结出的现实成果。对企业家的创新成果（无论是个人财富还是公司财富）的依法保护，其实就是保护企业家精神不被伤害、不被灭掉。我们国家过去四十年来之所以能够高速发展，正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坚持改革开放不动摇”、“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动摇”的制度导向，释放了中国蕴藏丰富的企业家精神。在所有的制度中，最根本的制度是产权保护制度、创业自由、融资自由和稳定的政策导向。去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营造企业家健康成长环境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更好发挥企业家作用的意见》，已为此指明了具体方向。

    第三，掌握企业家精神动态演化的“磁力场”特征。总体而言，我们不难发现，企业家精神旺盛的地区，企业家的创新活动也更为频繁，经济增长的速度和质量都相对更高。但是，我们的古语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无米之炊”就是企业家精神“核聚变反应”发生所需要的“磁力场”。在不同的“磁力场”中，企业家们的创新活动内容可能大不一样。因此，即使是同一个企业家，在其职业发展历史的不同阶段，它扮演的角色可能完全不同。显然，在农业经济时代，最重要的生产要素是土地，所以产生了更多农庄式的企业家；在工业经济时代，最重要的生产要素是资本，所以产生了更多资本式的企业家；在当今时代，重要的生产要素是知识和信息，如何对知识、信息、资本和土地进行重新组合以促进经济持续增长，是当今企业家在创新过程中必须面对的时代挑战。依据经典战略理论，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可以分为要素驱动、效率驱动和创新驱动三个阶段。从我国经济改革开放的四十年历史来看，前三十年中，我们基本上处于要素驱动阶段，这个时期，只要你拥有充足且稳定的生产要素，无论劳动力、资本、土地，还是企业家才能、权力、关系网络等，再加勤奋和持续学习，创业成功是相对较容易的。此时对企业家的作用还没有真正显现出来。但是近十年来，随着经济改革的深化，我国经济发展必将由要素驱动向效率驱动甚至创新驱动阶段转变，因此，在可以预期的未来，企业家“创造式破坏”的作用将变得至关重要。这就是企业家精神的“磁力场”演化的基本趋势，也是每一位企业家在“明势优术”的创造战略设计中必须掌握的基本规律。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现代产业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导）